“兩彈城”內(nèi)一景。 新華社記者劉坤攝

　　“兩彈城”內(nèi)鄧稼先舊居的書房。 新華社記者劉坤攝

　　綿陽市梓潼縣，“兩彈城”大門口，不時有參觀者留影。 本報記者李向雨攝

在梓潼縣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院部舊址，探尋英雄們的青春歲月——

　　□本報記者祖明遠寇敏芳

“最近一次回福建老家，是在2016年看望我的岳母，但年輕的后輩們基本都不認識，以后回去的機會很少了。”4月19日，在位于綿陽市梓潼縣的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院部舊址，談起“少小離家老大回”的情景，中物院原機關(guān)黨委書記林銀亮語調(diào)如常，即使在四川生活了40多年，他的普通話中沒有川味，仍帶著一絲鄉(xiāng)音。

1963年考入上海交通大學(xué)機械制造系，林銀亮離開老家，此后他的大部分時光都隱姓埋名在四川度過，不僅很少回到家鄉(xiāng)，也與大學(xué)同學(xué)們失去了聯(lián)系。

1999年林銀亮陪幾位專家回到自己的母校作報告，大學(xué)畢業(yè)31年后，才第一次與大學(xué)同學(xué)取得聯(lián)系。問起這些年的下落，由于國防保密的要求，他的回答一般是“在四川”，“軍工廠工作”。直到退休后，過了保密期限，大家總算知道他當(dāng)年的工作單位，但具體工作仍然需要“模糊處理”。

這樣的經(jīng)歷，在老一輩中物院工作人員中幾乎是“標(biāo)配”，都是這樣隱姓埋名度過自己的黃金歲月。他們從四面八方來到四川，匯聚到綿陽。“干驚天動地事，做隱姓埋名人”已成為他們統(tǒng)一的“標(biāo)簽”。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舊址梓潼“兩彈城”，23位“兩彈一星功勛獎?wù)?rdquo;獲得者中，有9位曾在這里工作過。于敏出生于河北省寧河縣（今天津市寧河區(qū)）、王淦昌出生于江蘇常熟、鄧稼先出生于安徽懷寧縣、朱光亞是湖北武漢人、陳能寬是湖南省慈利縣人……

當(dāng)時，中物院各所分布在大山各處。林銀亮的愛人于1981年從福建仙游縣搬來團聚，“從小山區(qū)搬到了大山區(qū)”。每個所只有一個衛(wèi)生所，生病的話只有搭乘每天一次的卡車到梓潼縣城看病。河北人李因果當(dāng)時在一所工作，與家人聯(lián)系都寫的是成都的通訊地址，一次外地朋友來成都出差，給她帶了一些特產(chǎn)，當(dāng)然找不到她。

在梓潼的日子里，與當(dāng)?shù)厝私煌苍黾恿穗p方的感情。

梓潼縣瑪瑙鎮(zhèn)大埝村，中物院十所帶來的文化沖擊，幾十年后仍被當(dāng)?shù)卮迕窭斡洝?ldquo;1966年，山上放了第一場電影，我印象非常深刻，是《列寧在十月》。周邊群眾都沒聽說過電影是什么，四面八方趕過來，密密麻麻的。”大埝村五社黃光金說。

搬離了梓潼，卻忘不了梓潼的特產(chǎn)，酥餅、臍橙的味道存入記憶里。

在這里，他們變成了四川人——吃得慣四川飯菜、聽得懂四川話、家也安在四川。林銀亮就說：“現(xiàn)在我們一家都是四川人了。”

　　記者手記

　　大山深處的無名英雄

中物院在梓潼的階段，最多的時候有2萬多名職工，他們來自五湖四海，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(biāo)走到四川，在大山深處一干就是十幾年。

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鄧稼先、王淦昌、于敏等“兩彈元勛”一樣響亮的名字，更多的中物院人是林銀亮、李因果，把青春年華獻給了大山，用一生“面壁”換來某一個技術(shù)步驟的突破，或者某一個零部件的改進，甚至走錯了研究方向，終其一生沒有明顯成就。

在中物院內(nèi)部，包括于敏本人，都對“中國氫彈之父”稱號一再婉拒。這不是否認做出的成績，而是因為成功是集體智慧的結(jié)晶。林銀亮告訴記者，在氫彈研究過程中，很多年青一代貢獻了奇思妙想，于敏發(fā)揚光大，共同創(chuàng)造出奇跡。而這些年輕人，同樣沒有留下姓名。

無論是和中物院的老一輩交談，還是和年青一代聊天，無論是談成績還是說辛苦，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平和安靜和氣定神閑，不張揚，舉重若輕。“干驚天動地事，做隱姓埋名人”在中物院不是一句口號，而是科學(xué)家們一生的行為準(zhǔn)則，也成了這里一代代傳承的文化基因。